城墻上的飛弩嗖嗖地往下射箭，射不中的多，射中的少。

幾頭齜牙咧嘴的兇獸一邊撕開擋路的獨角獸，一邊朝月滄璃和敖嬰這邊迅速地攀奔而來，它們速度非常快，眨眼一頭兇獸就到跟前，湊近了看，長得更是兇殘可怖。

月滄璃把頭埋到敖嬰懷裏，想著看不到危險，危險就傷不到她。看不到，看不到。

一支□□擊中旁邊一頭兇獸，黑色的液體噴出來，噴了月滄璃和敖嬰一身，這東西的血是黑色的如墨汁一樣，月滄璃抹了把臉，“嗖”一聲，又一支飛箭貼著月滄璃射來，敖嬰翻手抓住。

那□□有月滄璃手腕粗，敖嬰抓住□□，借力轉身，把那□□紮到城墻上，攜著月滄璃蹬躍而起，踏著□□登上城墻，力道用得剛好，一頭兇獸在後面攀著□□，那□□受不住它的力量，從城墻上脫落，兇獸亦隨著□□墜落下去。

“上來的是何人？”

幾個靈塔衛兵上前來，手中的短弩紛紛指向月滄璃和敖嬰。

月滄璃和敖嬰臉上身上有兇獸的黑血，看起來臟兮兮的，敖嬰便道：“我們二人乃北境流民，不得已入靈塔，尋求庇護。”他說著伸手撫上月滄璃的小腹，“我夫人已有身孕，請各位兄臺行行好，放我們入城。”

嗯？有身孕？月滄璃不由看向自己的腹處。

幾個衛兵聽聞敖嬰那麽說，紛紛收了弩，一人去通報，再回來時便道：“你們跟我來。”

原來這個世界的設定是靈塔中的人類不易孕育生命，多年來已不見嬰兒出生，但凡有女子妊娠，總是格外照顧，小心守護。

“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月滄璃偷偷問敖嬰。

敖嬰道：“我進聖書之前，以防萬一，把所有聖書大致些了解，沒想到能用上。”

你可真行啊。月滄璃暗自感嘆著，又皺起臉，“有孕一事，可不能造假，隨便來個大夫把脈就能把出來，這個借口你也敢編，被拆穿怎麽辦？”

敖嬰不以為意，“先進城再說。”

月滄璃看了很多小人書，知道女子懷有身孕，肚子多少會隆起來，眼下敖嬰已編了借口，為了進城，她也只能配合他的演技，努力把肚皮撐鼓起來，故意挺著腰走路。

旁邊敖嬰倒有些哭笑不得了，小狐貍毛入戲可真快。

衛兵領著他們下去，層層的石階和石門，墻內還有兩道墻，沿途那些衛兵聽聞月滄璃是個有身孕的女子，紛紛看向她，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，用一種好奇但友好的眼神打量她，小心翼翼地靠著墻，不靠近她。

等他們穿過了兩道城門，才見那靈塔。

不斷有人從靈塔中進進出出，也有牽牛的拉馬的，可是奇怪，那靈塔看著只有九層高，也不大，不過幾丈餘款，怎麽能裝下那麽多人呢？

月滄璃實在好奇，待被領進靈塔，才發現裏面豁然開朗，別有洞天。進了塔，裏面卻像是個城池，酒樓飯館有，牛棚馬舍有，人來人往，擡頭還能看見蔚藍的天空，與尋常城鎮無二，只是前方能看見高高的石階，循著石階往上看，那石階直通雲頂。

靈塔內確實不見嬰孩小孩，青老年人居多。

敖嬰望著那長長的石階，低聲與月滄璃道：“要離開這個世界，就要去那裏。”

“哪裏？”

“石階盡頭的雲頂。”

月滄璃望著沒有盡頭似的雲頂，要爬多少臺階才能到那去啊。

敖嬰輕輕捏了下月滄璃的手，“阿璃，你聽我說，一會我讓你跑，你就跑向那臺階，無論如何要爬到雲頂上去，雲頂上有個人，叫彥子虛，他會問你很多問題，你如實回答。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，就看彥子虛了。”

“啊？”月滄璃一臉懵逼，“彥子虛是誰？”

前方已過來幾個衛兵，看起來比普通的衛兵職別更高一些，他們身上披著其他衛兵沒有的紅色披風，帶著一個手上提藥箱的中年大夫，正往月滄璃他們這邊過來。

月滄璃很快弄懂了，穿紅色披風的衛兵是在靈塔裏守護，不穿的則在靈塔外守護。

在那群人快走到面前時，敖嬰伸手抓住月滄璃，“走！”

月滄璃只覺得被敖嬰拽著，人已跟著他往臺階那邊跑去，身邊的人群看過來，那幾個衛兵也看過來，起先他們有些遲疑，直到意識到月滄璃他們是往臺階跑，才追過來。

“站住，沒有準許，你們不能上塔。”一個衛兵喊道。

敖嬰輕輕推了月滄璃一把，她整個人站到臺階上，引得靈塔中的百姓紛紛發出不小的驚呼。“你快上去，我拖住他們。”敖嬰道。

月滄璃望著沒有盡頭似的臺階，深深呼吸，往上爬去。

底下傳來打鬥的聲響，十幾個衛兵把敖嬰圍住，人群驚慌奔走，月滄璃越往上走，雲霧就越濃，不一會，她看不到下面的情況，也漸漸聽不到聲音。她以為自己要爬很久，可是比她想象的要快，等她幾乎快擡不動腿往上爬時，就看到一座白得耀眼的白塔。

忽然間四周開闊，浮雲聚頂，不時有白鳥飛過，在空中留下輕盈悠遠的啼聲。

這兒倒跟天界有點像。

周圍的雲霧聚攏過來，好冷，月滄璃順著那白塔發出的光，往入口步去。

進了塔，裏面空無一物，圓弧形的四壁雕刻著些壁畫，有尋常百姓，有靈塔外的兇獸，大概講述的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怎麽對抗兇獸一代代生存下來。看到後面，壁畫上的嬰兒和小孩出現得越來越少，最後一幅壁畫裏，天空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，把兇獸都吸了上去，百姓們在下面歡呼著。

“你怎麽上來的？”

一道低沈不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月滄璃嚇了一跳，回頭看到個一襲白衣的男子，看著挺年輕俊朗，面色卻顯嚴肅不悅，與人有深仇大恨似的。這人是……敖嬰口中的那位彥子虛？她順了順還有些喘的氣息，本能地回他，“我，我爬上來的。”

彥子虛眉頭輕輕一沈，到沒想到月滄璃回答得這麽快，冷笑一聲，“每個能到這兒的人，都是為了那最後的一副壁畫，為那天空出現的漩渦，傳言，這個世界將有一個救世主出現，救世主會幫他們開啟漩渦，漩渦能帶走靈塔外的兇獸，從此，這個世界太平，再無兇獸危害人間。你也是來驗證自己是不是救世主的嗎？”

“啊？”原來最後一幅壁畫是這個意思，月滄璃老實回答，“不，我不當救世主，我就是來要聖天鑒的，你有嗎？”他會有嗎？

彥子虛身形猛地一頓，稍稍往後退了一步，面露警惕，似乎月滄璃是個不祥之人，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叫月滄璃，其實呢，我是個小仙女，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。”月滄璃笑嘻嘻的。

彥子虛步行一晃，神情變得莫測，盯著月滄璃，仿佛盯著個智障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月滄璃收斂笑容，一本正經地重覆，“我說我是小仙女，就是神仙，神仙你懂嗎。”

“你是神仙？你想要聖天鑒？”他突然一問，神色變得越發嚴肅起來。

“你知道聖天鑒是什麽嗎？”

“告訴我，你要聖天鑒何用？”

月滄璃想著這個人果然有很多問題，見面說的話，目前為止全是問題。

她亦是老實回他，“有聖天鑒才能離開這個世界，回到我之前的世界。你到底有沒有？”

彥子虛臉色已青，搖搖晃晃著，臉上的表情一會笑一會哭，“原來，那個預言是真的，原來是真的，真的有救世主，哈哈哈我終於等到了這天，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嗎？”

嗯？這人怎麽這般奇怪。月滄璃有點懵。

他繼續瘋瘋癲癲，“從我存在起，我腦中就有一個聲音，說終有一天，會有個神仙來找我要聖天鑒，介時我可離開這裏，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。”他仰天發出一聲沖破喉嚨的嚎叫，似乎在沖破什麽禁錮，“哈哈哈，我以為我等不到這天了，神女和印天，你們兩個奸詐小人，困我於此十五萬年，此仇不共戴天。”

一陣狂風席卷過來，裹挾住他全身，白光乍現，照得月滄璃睜不開眼睛，只見那彥子虛周身隴上了什麽，整個人已在白光中變幻面目，原本烏黑的發瞬間變成銀色，那眉毛也是銀的，身上的白袍也變成黑袍，整個人完全變了個人，面上添幾道深深的皺紋，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。

敢情這才是他的真面目，一個老大叔？

腳下開始震動，裹挾著彥子虛的狂風旋起升到穹頂，轟地一聲，穹頂透出一束強光，直照到腳下。巨大的震動中，月滄璃腳邊多了個洞，那洞竟是天眼，不過只有巴掌大小，內有乾坤，怎麽看，人都不能從中穿過。月滄璃正奇怪，天眼不是開在頭頂的嗎，怎麽這次開在了腳下。

彥子虛突然大步跨過來，面目猙獰地一把抓住月滄璃，一只手的五指已長出長長的鋒利的指甲，那指甲銀光閃閃，如長在手指上的五把鋒利匕首。

“你要做什麽？”月滄璃大驚，掙紮著，奈何他緊緊抓住她。

彥子虛獰笑道：“當然是要挖你的心，開天眼。神仙的心，就是聖天鑒。”

月滄璃松了口氣，不掙紮了，“那小仙女我，可要讓你失望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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